不過四日，伽枯便氣若游絲，只是這時琉酥卻察覺不對，這毒不似血蛟毒發作緩慢，更像是劇毒，從她面上隱隱帶著的青綠之氣有些熟悉，終於還是靈光一閃，這分明是伽羅的毒，不知是何原因會待在她體內..莫非，他想起伽羅暴戾的手段，卻被身邊擔憂小丫頭的楊善善握住了手，“怎了？”

“無事”他不打算將自己想法多說，幾人都是友人，有這想法便是傷了感情，還說出來猜忌...

“也不知騾子什麽時候回來，他究竟去做什甚”她皺眉擔憂，想起什麽轉頭又問，“你說過她在人家食五谷多了許是會變回人身，現在...會不會是”

他知道她想問什麽，卻搖了搖頭，“她確實比起伽羅那般修行體內更適合吸食人五谷駁雜之氣，之前一千五百年體內空是她不需要的真氣靈氣，能活下來已是萬幸，你也見到，她這一年來身體比剛來好了許多...我只是鬧不清，她身上為何會有這種毒”

不等楊善善問琉酥又想起伽枯伽羅是一對雙生紅鯉，許是她體內也有一樣的毒氣，他想起海底聽見的傳言，那伽羅及擅術法使毒，伽枯卻只有個架子，偏偏還不是人不努力，只是身體條件和天賦在哪兒，只是她什麽都會些，獨獨伽羅會的毒她卻操縱不了分毫。但是他始終不明白，伽枯明明是更適合吸食五谷駁雜之氣，為何伽羅寧願冒著危險也不願意讓她入世，反而這個時候前去瑤池將人托付給他？

他想不明白，皺眉半響，拉過自己娘子的手摟著低吻人眼皮，“盡人事...善善，我已是凡人，再大的事，我也無力了”

“知了...莫想了，回去歇著吧，她現下...等等，阿酥！”她看人失神有些無奈和心疼，許是頂著壓力許久，他也從未在她面前脆弱過，除卻那次她差點沒撐過去，剛想勸慰一夜沒睡的人去休息，她來守著人，轉頭卻見她身子隱隱淡了不少，驚得聲音大了不少。

琉酥只是擡眼望過去，像是被雷劈了一樣楞怔，“怎會...是這樣？”

伽枯只覺渾身忽冷忽熱，經絡中一陣陣針刺般麻轉而漸漸疼痛，她心裏漫上一片慌亂，又突然覺著委屈，很是想念伽羅，更懷念兩人在瑤池邊她調皮拔下金母養了許久的芍藥，被伽羅頂鍋，金母惱怒，罰了伽羅，後來那芍藥被伽羅悉心養護，長勢甚至比以前更好些。還有便是她剛到鮫人部落時日日只懂哭，伽羅便去海底搜羅發光飾物送她，她年雖小卻偏好這些東西，現在她在堡礁的房中還有一匣子貝母和零碎彩珠，皆是伽羅送的。

她聽見一聲嘆息，郁郁道，“不曾想，你才是..”

“我才是...”她跟著重覆不知何人飄來的聲音

“從此南海風調雨順，海族歸順...紅鯉伽枯一千八百年修行不得法入世，遂，迎紅鯉伽枯渡得半身蛟化，踏入成龍之道”那聲音由遠至近，仙樂飄飄，鐘鼓渺渺，吟唱恭賀，她睜眼，見十二梳著頹雲三角鬢的天女用雲霧捧著半顆碎裂龍珠，那珠在她身上轉動繞了七圈，猛然撞入她丹田中，她只覺一陣金光隨著強大魂力幾乎將她軀體撕成碎片。

在兩人看來，是一陣金芒閃過，半淡了的軀體早早變成了一條紅鯉，只是半邊鱗片皆數翻起，血水就從中流出，看上去猙獰可怖，楊善善是自己下手殺過魚去鱗的，但是面前伽枯褪麟卻著實嚇到她了，那可是她領了近一年的小弟子，怎會不心疼，這樣掉鱗片，那魚尾只是因實在刺痛無力擺動兩下。

圓形鱗片悉數剝落，只有下面粉白的肉微微蠕動，半響幾道金色從還沒好的傷口探出頭，那魚尾劇烈顫了顫，竟是叫不出聲，背鰭亦被染成了金色，一時間有些炫目，琉酥才從滿腦子混亂思緒中出來，“伽枯...正化蛟”她還會遇雷劫，這調鼎樓許是等不到伽羅來拆，便會毀在雷上，他緊皺眉頭，沒見身邊人焦急卻無奈模樣，終究還是閉了閉眼，“善善...”

“我知..”她笑了起來，安撫拍拍人手，“且去做，若是你受了傷回來，我定是會怪你”

他心中微動，他的善善自然是善解人意的，摟著人手緊了緊，在人鬢間落下一吻，“不會危險的，只是要將伽枯用陣法護起”只是要他做陣眼罷了。他現在不過肉體凡胎，自然不夠用，心下清算自己手上還有幾件法寶可以擋下一劫，他又看了眼楊善善擔憂卻不開口的模樣，心定了定，他須得活下來，思來想去，只得撿起伽枯紅鱗備用。

她現在須得經過三道雷才得成就半蛟之體，渺渺仙樂離她越來越遠，取而代之的是古鐘在腦中震蕩聲音，有道蒼老聲在她小世界天地回響，就唱道德經，吐出字句玄而又妙，將她一千五百年來學著術法穿著講，但她根本無力承受這樣多的東西，尖利嘯了一聲，陰影有龍吟聲的意味。看得一邊楊善善暗暗心驚，只得祈禱，她本就是常人，這種時候她只能不成為各方拖累，壓下心裏翻滾的無力，她守在房內。

調鼎樓上五方被擺下七重陣法，重重疊疊相加將整塊地方護在其中，各陣法上擺了魚鱗，伽枯身上氣息染上，那烏雲凝固的有幾分遲疑，後又緩慢沈重堆積。本來因為秋瘟而清冷的街上此時更是空無一人，但不少重癥之人居然就這雷聲情況好轉許多，這可把素問的大夫驚奇到了，雖說不解這是為何，有幾人又拿出之前用的幾味藥，餵下後好轉不少，一時間素問內倒是傳來幾聲松氣聲，孫大夫揉著額角看了看烏雲厚重的天，心裏隱隱不安，想著自己掌櫃已經有兩日不見，前兩日居然將素問地契等物交付他，那樣鄭重囑托，自然讓人拒絕不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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